第104章 黄河倒影

    长安城的五月总是带着股燥意。
    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晒得烫，挑着担子的胡商正用突厥语和米行掌柜讨价还价，卖糖画的老头儿蹲在槐树下打盹，铜铃铛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。
    李琰骑着御马&0t;照夜白&0t;走在街心，金丝笼里的海东青突然扑棱翅膀，爪子在他掌心划出三道血痕。
    &0t;陛下，前面有个卖胡饼的挡了道。
    &0t;贴身宦官高力士刚要呵斥，地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。
    最前头的禁军马匹惊得人立而起，蹄子下的青砖&0t;咔啦&0t;裂开蛛网状纹路。
    李琰勒紧缰绳的瞬间，整排青砖如波浪般拱起三尺高，照夜白长嘶着腾空，前蹄差点撞上飞落的酒旗幌子。
    &0t;护驾！
    &0t;金吾卫统领王忠嗣的声音比横槊还锋利。
    这位皮肤黝黑的将军策马冲来，铁槊扫飞几块崩裂的瓦片，火星子溅在他护心镜上划出暗金色纹路。
    李琰在马背上打了个趔趄，腰间玉佩磕在马鞍上，却听见&0t;叮&0t;的一声金属轻响——断裂的酒旗幌子杆子里，竟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铜轨？
    &0t;陛下，您看！
    &0t;被拽到街边的上官婉儿突然惊呼。
    她的绿纱裙蹭上了墙根的青苔，云鬓散乱中，一支羊脂玉簪&0t;当啷&0t;坠地，却在触地瞬间吸在铜轨上，像被无形的手按住般纹丝不动。
    这位掌管宫中诰命的女官瞳孔骤缩，指尖抚过铜轨上凹凸的蝌蚪纹：&0t;这是宇文恺的《东都图记》里记载的磁轨暗渠！
    &0t;
    李琰心头一震。
    宇文恺这个名字，在他幼年读的《隋书》里总带着神秘色彩。
    那个设计大兴城的天才将作大匠，临终前曾在洛阳埋下&0t;能通天地&0t;的磁轨网络，难道真的延伸到了长安？他蹲下身，指尖蹭过轨面的铜绿，突然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——这味道，和去年在工部作坊看见的磁石熔炼炉一模一样。
    天边突然滚来墨色云团，第一滴雨砸在李琰眼皮上时，他听见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&0t;咔嗒&0t;声。
    被震开的地缝里渗出靛蓝色流体，不是泥浆，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磁流！
    那流体沿着磁轨攀升，在半空凝成青石板的形状，飞檐斗拱逐渐显现，竟成了座横跨洛水的石桥虚影。
    &0t;是天津桥！
    &0t;上官婉儿抓住李琰衣袖，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。
    作为武则天时期就入宫的女官，她曾在洛阳宫见过这座连通皇城的浮桥。
    桥边石碑上的&0t;大周万国颂德天枢&0t;八个隶书清晰可辨，碑座下伏着的，分明是三年前在黄河决堤时沉没的镇河铁牛！
    &0t;磁流具象化这是工部典籍里的&039;拟形术&039;？&0t;李琰喃喃自语，突然想起去年在秘库见过的《奇器图说》残卷。
    书中记载用磁石粉末混合蜃灰，可使磁流映照过往影像，但眼前这镇河铁牛为何会出现在长安？